新生 英文|《新生》 菲利普·何塞·法默

更新时间:2019-06-13 来源:学生工具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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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在德斯蒙德前面的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年轻人,穿着一双拖鞋,一条破旧的蓝牛仔裤,和一件脏兮兮的T恤。在他的屁兜里塞着一本平装的《罗伯特·布莱克作品集》。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能看到他的T恤上有两个大大的字母,M·U。在他的两撇细细的胡子上粘着一些面包屑。

  当他看见德斯蒙德的时候,他发黄色的眼睛——他肯定是得了黄疸——睁得老大。他说,“这儿不是申请进私立养老院的地方,老爹。”他咧嘴一笑,露出了长得出奇的犬齿,然后又转回头去面向入学登记台。

  德斯蒙德觉得脸上发烫。从打他在一张标着“Toaahd新生A-D”的桌子前排上队之后,他就感觉到了斜眼,窃笑,和嘀嘀咕咕的闲言碎语。他站在这些年轻人中间,就像立在花园里的一块广告牌,放在宴会桌上的一具尸体。

  队伍又往前移动了一个人。新生都在交谈着,但声音都压得很低。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都很克制自己,只有排在他前面的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是个例外。

  也许是周围的环境震慑住了他们。这个建于19世纪末的体育馆已经好多年没有重新粉刷了。以前的绿色墙壁都斑驳了。高墙上打碎的窗户都糊上了纸板,挡住了外面的天光。木地板都翘了,走起来嘎吱嘎吱地响,篮板上的篮圈都生锈了。然而,多年以来,M。 U。在所有的竞技领域中都是联赛冠军。虽然它招的新生远比它的竞赛对手要少,但它的队伍总能设法取胜,经常还是以大比分取胜。

  德斯蒙德系上了外衣的扣子。虽然这是秋季里很暖和的一天,但体育馆里却很凉。如果他不知道的话,他会以为在他的身后立着一道冰墙呢。在他的头顶上,大灯挣扎着想要赶走黑暗,一点点降临的黑暗就像是沉入海底的死鲸的肚子。

  他转身看去,紧排在他后面的女孩笑了笑。她穿着一件平滑、宽松、色彩艳丽的非洲服装,上面印着占星的符号。她的黑头发剪得很短;她的脸不大,五官端正,但因为太尖了,所以不能说是漂亮。

  在所有这些年轻人里应该是有一些漂亮的女孩和英俊的男孩的。他已经走过很多校园了,完全知道校花应该是个什么标准。但这里……那边有个女孩,排在右手边的那个队里,脸长得跟模特儿似的。但是,少了点儿什么东西。

  不,是多了点儿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但是……令人厌恶?不,现在不见了。不,现在又有了。来回不停地变化,就像是一只蝙蝠在明暗之间不停地扑来扑去。

  排在他前面的那个小子又转过身来。他笑的样子就像是狐狸看见了一只鸡。

  “漂亮妞,哈,老爹?她喜欢岁数大的。说不定你们俩挺般配呢。”

  他的身上和衣服上的臭味在他的周围挥之不去,就像绕着一只死老鼠打转的苍蝇。

  “我对有恋父情结的女孩没兴趣,”德斯蒙德冷冷地说。

  “在你这个岁数就不能挑挑捡捡了,”那小子说着,又转回身去。

  德斯蒙德脸涨得通红,他很快想像自己把那小子揍趴下了。但不太管用。

  队伍又往前挪动了。他看看手表。他本打算半小时后给他妈妈打电话的。他应该能早点到这儿的。但他睡过头了,而且闹钟还停了,当它又走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满不在乎似的。当然,它并非如此,但不知为何,他觉得他的东西就应该对他在意。这是非理性的,但他如果是一个相信理性至上的人的话,他还会在这儿吗?这些学生有谁还会在这儿呢?

  队伍走走停停地向前移动着,像一只蜈蜙,不时地站下来,确认一下有没有人偷了它的腿。当他排到了头一个的时候,离他预定的打电话的时间已经过去10分钟了。在登记台后面的是一个比他老得多的男人。他的脸上全是褶,像是在一团灰色的生面团上用手指甲划了划,又捏成了大致的人形似的。乌贼嘴似的鼻子贴在面团上。杂乱的白眉毛下,一双眼睛转个不停。

  一只手接过了德斯蒙德的材料和打孔卡片,那不像是一个老年人的手。手很大,很厚,白白的,很光滑。手指甲很脏。

  “我猜,是罗德里克·德斯蒙德吧。”

  那声音很刺耳,一点儿没有一个老人所有的嘶哑的颤音。

  “啊,你认识我?”

  “当然喽。我看过你的几篇写神秘学的小说。而且,10年前,我还拒绝了你的要求,没给你影印那本书的某些章节。”

  挂在发旧的斜纹呢外套上的名牌上写的是:R·莱亚门,COTOAAHD。看来,这位就是“神秘艺术和历史系委员会”的主席了。

  “你写的那篇讨论阿尔哈兹莱德的名字的起源的论文是一篇很出色的语言学研究文献。我知道那名字的起源不是阿拉伯语,甚至都不是闪米特语,但坦白地讲,我不知道那个词是什么时候被从阿拉伯语里剔除的。关于它是如何保留下来的,在你的解释中只提到了它和也门人有关,你说它的原意不是‘疯子’,而是‘那个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的人’,真是说得太对了。”

  他停了一下,又笑着说,“当你的母亲迫不得已陪你一起去也门的时候,她抱怨了吗?”

  德斯蒙德说,“没-没人强迫她。”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可是你怎么知道她……?”

  “我看过写你的传记。”

  莱亚门轻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着就像是晃动一个装着钉子的木桶时发出的声音。“你写的关于阿尔哈兹莱德的文章和你在你的小说里所展现的知识就是你在60岁的时候还能被这个系录取的重要原因。”

  他在表格上签了字,把卡片还给了德斯蒙德。“拿着这个去收银处。噢,对了,你们家真是一个不同寻常的长寿之家啊,不是吗?你的父亲是意外身亡的,但他的父亲活到了120岁。你的母亲80岁了,但她应该能活到100岁以上。还有你,你能再活40多年,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

  德斯蒙德觉得很恼火,但还没有到他敢于表现出来的地步。在由灰变黑的气氛中,那个老头的脸泛着光。那张脸慢慢漂向他,膨胀开来,猛然间,德斯蒙德就进入那些灰色的皱纹里了。这儿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

  那个小人形在一个有着淡淡的光晕的平面上舞动着,然后消退了,而他又陷入了一片咆哮着的黑暗之中。他探身向前,紧紧抓住桌子的边缘。

  “德斯蒙德先生,你经常会这么犯病吗?”

  德斯蒙德松开了手,直起身子。“太激动了,我想是。不,我从没犯过病,现在没有,过去也没有。”

  那人轻声笑了。“对,那应该是心情紧张的结果。或许你可以在这儿找到消除紧张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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