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冷枪朋友的伪装]谁在背后开冷枪

更新时间:2019-04-08 来源:四格漫画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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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冷 枪

  1947年,对土匪来说,真是个好年份。国共两党打得不亦乐乎,便宜了土匪们无法无天。这年六月初六,是黄麻寨老六崔大头老父的六十大寿,他带了三个兄弟,带着丰厚的礼物,兴高采烈地下山。走到野猪林时,“砰”一声枪响,崔大头的大头便开了花……

  其他三人马上借助有利地形躲藏,但“砰砰”两声枪响,又两个兄弟中枪,剩下一个叫刘玉喜,当下就吓尿了裤子,心想躲过了八年抗战,没想到小命居然丢在这里了。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声枪响,时间如此漫长,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枪声没有响。“啪”的一下,他的头疼了一下,本能地睁眼,却看到一只啄木鸟,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刘玉喜心里大喜:“鸟都来了,看来杀手走了。”

  捡了一条命的刘玉喜连滚带爬地回到黄麻寨,将事情经过说给老大秦三麻子听。秦三麻子今年三十三岁,脸上白净,一个麻点也没有,不像土匪,倒像一个先生。秦三麻子觉得刘玉喜说话太夸张,对方难道是枪神,三颗子弹干掉三个人?要知道,这三个兄弟不是一般的土匪,都是经历过战火淬炼的。如老六崔大头,可是正儿八经做过五年伪军的人,在八路军的枪雨里洗过澡,在国军的美国炮下死里逃生。跟他一起入伍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死掉了,唯独他好端端地活到现在。其他两个人也都做过伪军,在战场上混过,三个人被爆头,这真是太夸张了。

  刘玉喜脸色苍白,跺着脚发誓他没夸张。秦三麻子想了想,就派老三鹰眼去瞅瞅。鹰眼多带了几个人,到山下看了,情况确实如刘玉喜所说。奇怪的是,这群杀手完全可以轻易地将刘玉喜干掉,为什么放过他?

  让他回来报信,挑明了说:以后小心点,我们要找黄麻寨的麻烦了。想到此,秦三麻子认真起来了:这群杀手是跟崔大头有仇还是跟山寨有仇?

  大伙都很气愤,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找黄麻寨的麻烦?这两年,黄麻寨惹的仇怨多了去了,因为黄麻寨就是干绑票营生的。踩点,绑票,催缴赎金,拿不到赎金就撕票,这是土匪约定俗成的规矩。光今年,黄麻寨就撕了四个肉票。现在,监牢里还关着五个肉票呢,要是查清是这五个肉票的家人请人做的,对方送多少钱都不要了,马上撕票!

  秦三麻子挥挥手,让大家冷静。今天老六的死,是坏事,也是好事。兄弟们这两年绑票都很顺利,鲜有对手,骄矜之气日盛。像老六,好酒好肉好赌,昨夜赌到凌晨三点多,今天晕晕乎乎地就下山了,如果他头脑清醒一点,也许不至于送命。说了这么多,秦三麻子的意思是,一定不能饶了这群打黑枪的家伙,但是大家千万不能轻视,要慎重对待。枪子不长眼,阎王爷没亲戚,每人肩上都扛一颗脑袋,稍不注意这颗脑袋就掉了……

  老大一番话入情入理,大家从狂躁愤怒中冷静下来。

  先从老六的私仇来算。老六是1945年脱掉伪军黄皮的。干伪军的时候,干过不少坏事,但没有一件是他自己干的,都是跟别人一起做的。加入黄麻山寨后,他亲手绑过六七个肉票,撕过一个肉票,如果算私仇,这是唯一的私仇。

  秦三麻子马上命令,看老六撕掉的这个票是何许人也。很快查清楚了,这个被撕的肉票是个倒霉蛋,本是个长工,因为忠心耿耿地给财主做了几十年,六十岁生日这天,财主就在镇上最好的一家酒店里,给他订了一桌酒席,当天吃饭的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穷朋友,破衣烂衫地在豪华酒楼里吃席,很是惹眼,就被老六注意到了。老六以为这个长工是个乡下土财主,故意穿破衣烂衫是藏财,虽然吃的是豪华酒楼里最便宜的酒席,但给人感觉这个家伙肯定有钱。于是,在他回家的路上,把他给绑了。后来一审,居然是个穷长工,老六气得当下就撕票了。

  这个长工也没什么亲戚,老鳏夫一个,谈不上谁会为他寻仇。

  排除掉了私仇,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这些神枪手,是冲着黑麻寨来的。

  秦三麻子让重点查查近期撕票的三个人。“其他肉票呢?难道不查?”老二白衣书生问道。

  “能心甘情愿掏钱赎人的,是不会派神枪手来寻仇的。另外,那五个肉票也不用查,有本事来寻仇,就有本事弄钱,犯不着冒被咱撕票的风险。”秦三麻子沉声说道。

  老大的话令大家茅塞顿开,纷杂的事情一下子有了思路。

  二、排 查

  黄麻寨后山,有一个瀑布,瀑布下,是一个清澈的小水潭。六月初七,中午,天气炎热,老五金三江刚刚交接完肉票凯旋,从山下爬上来,累出了一身汗,跟老大说了几句话,便带了两个兄弟来小水潭里洗澡。

  临分手时老大嘱咐,黑枪之事尚未查清,行事务必小心。所以,金三江脱了衣服后,犹豫了一下,又嘱咐其他二人道:“下水也要带上枪,子弹上膛,打开保险……”

  虽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毕竟老六丢命的事刚刚发生,所以二人都很听话地拿枪进水,三人刚跳进水里,“噗”的一下,传来子弹射进水里的声音,金三江反应极快,马上钻入水里,睁开眼睛往外看,一个兄弟倒进水里,水潭里一片血红……

  子弹是从后脑勺进入,中弹之人刚好在开口说笑,子弹就从口里射出来,钻进水里。金三江水性极好,他非常聪明,躲在尸体下,憋了近十分钟的气,直到听到杂乱的脚步声,知道兄弟们都过来了,才从水里冒了出来,却看见另一个兄弟趴在石头上死了。

  秦三麻子和白衣书生也匆匆赶了过来,站在水面边上发呆。

  这群枪手应该上过战场。打枪沉稳,从容而退。地点选择上也很考究,都是最有利的地点,打人措手不及。秦三麻子判断为四人左右,人过多容易暴露目标,三四人便于合作和撤退。请这种人价码不菲,任务的危险度和价钱直接挂钩,猎杀黄麻寨,绝对是高风险的活计,没有一万块现大洋打不住。

  能掏得起一万块现大洋的人,不多。

  被撕票的三个人的信息很快被白衣书生整理出来了。

  第一个,白秀凡,做粮食生意,白家在黄麻寨六十里外的郾城县城有一个粮店。绑票后下一步重要工作就是拷票,白衣书生是拷问高手,两天下来,把白秀凡家底摸了个门儿清,然后开出五千块现大洋的价码,并且说明不要金圆券,只要真金白银。五千块,差不多是一个粮店的所有资产加上白家十几年的苦心积累了,但人命关天,白家不敢不掏钱。但令土匪们气愤的是,白家居然讨价还价,提出给两千块大洋和五十袋粮食。粮食虽然也很值钱,但是土匪们可不是开粮店的,莫非还要在黄麻寨下面摆摊做生意?   白家的要求惹恼了金三江,那天晚上喝了酒后,他气冲冲地到了牢狱,迎面打了白秀凡一拳,然后气呼呼地走了。白秀凡应声倒下,同牢的人不敢近身。第二天,肉票们发现他一动不动,再一摸身子,冰冰凉凉的,白秀凡已经死了。

  金三江那一拳打得不是地方,再加上酒后劲大,白秀凡就死了。白家人在忙着凑钱的时候,收到了白秀凡的尸体,家里顿时嚎哭声一片……

  第二个,叫骆恩鹤,纨绔子弟,其父以前曾做过汉奸,任维持会长。骆恩鹤逛窑子时,跟老三起了争执,被老三擒拿,迷香晕倒,带到黄麻寨。

  同样是白衣书生拷问,骆恩鹤供认了家庭住址、家人信息、家财等后,开出了赎票,骆家反应很气人,一句话:没钱,爱咋着咋着。土匪们都蒙了,问骆恩鹤,莫非你不是你爹亲生的?骆恩鹤哭着说,我,我以前经常用“假绑票”蒙我爹的钱,我爹被骗了好几次了,这次,恐怕他……

  土匪们大怒,狠狠地揍了这小子一顿,然后割了他一个耳朵扔到了骆家院子里,但骆家见了耳朵仍然没有动静。尾随骆父到茶楼的探子听到骆父轻蔑地跟朋友说,那小子还想蒙老子的钱,别说耳朵,卸个大腿给我我也不信。如今兵荒马乱,尸体可多得很……

  土匪们气得要吐血,见过不靠谱的,还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爷俩。既然没法押他回去,放了又觉得太亏,没办法,土匪只好养着他。这个骆恩鹤会玩的花样极多,光赌博就有十几种,像掷骰子玩骨子踢串子等,很吸引土匪们。土匪们虽然衣食无忧,但娱乐生活极为贫乏,所以大小土匪们晚上吃了饭一抹嘴,就跑到骆恩鹤的牢里跟他赌博,骆恩鹤赢去不少东西,如美国罐头、厚棉被、葡萄酒等,一个土匪甚至输得差点把枪押给他。

  秦三麻子得知后大怒,他每天都在强调“规矩”,却被骆恩鹤短短几天毁个干净。他提醒了几次,但土匪们还是手痒。他干脆把赌具全都烧了,但骆恩鹤开始说书了,专讲他这些年的风流韵事,比如嫖妓心得,漂亮妓女分布地图等,听得土匪们神往不已。那天,秦三麻子也去了,骆恩鹤一看,精神大振,不讲嫖妓了,开讲扒寡妇墙头勾引小嫂子之类的艳事,细节生动,艳事体验更是形容得惟妙惟肖,大大小小的土匪都张大了嘴巴,一脸艳羡,恨不得拜师了。就在骆恩鹤讲到最精彩处的时候,“砰”一声枪响,眉心开花,秦三麻子吹吹冒烟的枪口,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第三个,这个肉票没有名字,在一个赌坊里,老四在赌桌上输了不少钱,正在气恼,同桌的一个男子却手气极好,几乎把把都赢。这个家伙胆子极大,有时牌并不大,却押上千大洋,把人吓退。老四看他财大气粗的样子,就跟踪尾随,到僻静处绑了,麻袋装着送到黄麻寨,没想到这个家伙赌博厉害但胆子极小,身体很差,路上老四因为心情不好,故意吓了他几下,没打他没骂他,就是图个嘴上痛快,没想到连惊带吓,这小子居然死了。

  三、先下手为强

  土匪们没几个文化人,做过事就忘,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也只有白衣书生能干。众兄弟都恭维说二哥辛苦,秦三麻子却板着脸说道:“老二,费了这么大工夫,就弄了这么点东西?我问你,那个白秀凡,除了家里是开粮店的,还有没有别的关系?如今这世道,能做粮食生意的都不是一般人;还有,骆恩鹤老爹做过维持会长,那肯定跟军人有不少关系,目前国军那里谁跟他关系好?”

  老二一脸羞愧,他没想这么多。老大还要求把无名氏的信息也找出来,因为从他那做派来看,也是个有背景的人。说不定,那群杀手就是他们家请来的。

  老二又派人出去调查,为了防止枪手偷袭,他们趁黑下山,到郾城县一番活动后赶紧回来。这次很有收获,白秀凡家原来是晋商,白家在山西可是个大家族,白秀凡家这一支虽然比较小,但白家子弟死了,白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骆老爹跟开封的吴师长交好,吴师长的三姨太,是骆老爹的侄女……那个无名氏,其实是有名的,姓赵,叫赵金诚,不是郾城县人,是一百里外的襄城县人,有个哥哥,居然在国军王牌35军里做参谋,他家在襄城很有名,做棺材和典当生意,有钱自不必说。他来郾城县,只是来探亲,他的奶娘在这里住,晚上出来玩,没想到一去不复返……

  赵金诚暴死后,黄麻寨为了加强恐怖效果,让肉票家属麻利地交钱,就将他的尸体挂到了县城城墙上,说这就是不交赎金的下场。当天晚上,尸体就不见了,黄麻寨也没在意。转眼间快一个月过去了,赵家有时间找赵参谋搬救兵……

  分析来分析去,三个肉票家都各有嫌疑,大家争执不下,老四最不爱动脑子,他烦躁地站起来,说出去透透气。出去半个时辰,“砰”一声枪响,接着传来几个土匪杀猪般地嚎叫:“不得了了,四爷,四爷出事了……”

  大家连忙赶过去,老四歪在一棵树下,子弹从太阳穴穿过,旁边三四米处还躺着另外两个土匪的尸体,估计是听见枪响第一时间跑过来的,枪手顺带着一并将他们俩也解决了。

  冬夜,冷风如刀,山里更是冰冷刺骨,但令土匪们感觉到寒冷的不是风,而是神出鬼没的死神。短短两天,六个匪首死了两个。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大家站在风中,老大不开口,众人也不敢动。半晌,老二小声建议,要不,这段时间大家停歇停歇,每三人一个小组,团体行动,尽量少出门,加强防范……

  秦三麻子突然仰天大笑,对着夜空大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家派过来的,我也不查谁家最有嫌疑了,明天开始,我要一家一家地杀,宁可枉死,也不放过。”

  老大定调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这群神枪手在暗处,但指使者却是在明处。将指使者打掉,尾款没人付了,这群神枪手自然而然地就撤退了。

  老大跟剩下的三个兄弟说话。主动出击,也要有个顺序,秦三麻子想了想说,先打远的。就打襄城赵家,他家嫌疑最大,最有可能请神枪手;另外,打他个措手不及,也能扬扬咱的名声,以后咱们再绑票,就不用局限在郾城县了。

  跟别的土匪相比,黄麻寨档次很高,是职业土匪,专业,精准,业务能力极强,这都是秦三麻子的功劳,他制定了繁琐的规矩约束大家,经常开展“黄麻寨手榴弹投掷比赛”“枪法比拼”等活动,使得土匪们战斗力更强。黄麻寨枪支先进弹药充足防守严密,土匪们每个月拿到的钱也最多,而且几乎是零伤亡。当地很有名望的郎中许先慎曾经给秦三麻子看过病,秦三麻子带他参观山寨,许先慎感慨说,至少要国军一个王牌旅,才能攻下黄麻寨。   所以,虽然传说中襄城赵家高墙深宅,家里四周都有守堡,堡上驻守着机枪手,但秦三麻子有信心去奔袭襄城。夜深了,疲倦渐渐袭来,大家开始眼皮打架,有的已经歪倒在地了。外面有巡逻的兄弟,金三江拿了几块热腾腾的大骨肉和一坛烧酒给兄弟们送去,巡逻兄弟看见了,老远就笑着迎过去,“砰”一声,子弹穿破酒坛,瓷片碎裂,金三江仰天倒下……

  他们没有离开!

  他们仍在这里!

  土匪们红了眼,燃了火把,地毯式搜索,把寨子周围搜了个遍,却连根头发都没搜到。秦三麻子钢牙咬碎,发誓要血洗赵家。

  当晚,大家全部躲进大厅,门口留两个站岗的,战战兢兢地撑到第二天,天亮了,大家才松了口气。然后,土匪们下山,到山下时,老三带着几个人钻进一处密林,一会儿,轰隆隆一阵响,老三驾驶一辆装了顶篷的军用卡车钻了出来。

  驾驶室里,书生对秦三麻子钦佩地说:“老大,这辆车是什么时候搞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秦三麻子笑笑,说:“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砰”“砰”枪响,帐篷多出两个窟窿,老三一踩油门,加快了速度。如秦三麻子所料,这群枪手会尾随着大家,但正如书生感到意外一样,神枪手也不会想到,这群土匪居然会有汽车,而且人都挤到了篷子里了。人的腿自然跑不过汽车轮子,所以枪手情急之下,也只能放几枪泄愤了。

  车到襄城,卫兵一溜跑地开门,原来车身早被刷上了青天白日图案,而且,一个土匪还从车里探出头来,冲卫兵嚷道:“我们是赵参谋派来的,第一次来,不知道路,赵家在哪儿?”

  卫兵殷勤地指了方向,还一溜烟地派人抄近路去通知赵家人,赵家财大气粗,赏钱是少不了的。赵家人一听大少爷派人回来了,估计是为三少爷被杀的事,早早地开了大门,男女老少站在大道上迎接……

  车来了,站在前面的赵老爷立即发觉不妙,因为没人穿军装。儿子再低调,驾驶室里的带队长官总是要穿军装的,他马上下令关门,人们一团慌乱,车靠近赵宅后开火,土匪们纷纷跳下车,三挺机枪架在车头,开始突突起来……

  赵家猝不及防,死伤惨重。但赵老爷成功地退入赵宅,赵家养的护院也不含糊,借助位置优势,向土匪们射击。秦三麻子对此役准备充分,他一挥手,几个土匪又从车上卸下迫击炮两门,轰隆隆,两发炮弹落入赵宅,就击垮了赵家抵抗的勇气。

  白旗从赵家院墙里竖了起来,秦三麻子报出了身份来路,赵家马上说:“钱好说,钱好说。”

  赵家开门,赵老爷率领一家老小走出来了,后面几个男丁抬着几筐银元,土匪们都瞧直了眼。赵老爷拱手说:“大当家,久闻大名。你手头紧,派人跟老夫说一声就行了,劳师动众,何必呢?”

  秦三麻子盯着他问:“你可知道,你儿子死于我们之手?”

  赵老爷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低声说:“知道……”

  秦三麻子逼问:“没想着报仇?”

  赵老爷叹口气说:“想过,也给我大儿子发过几次电报,让他跟这里的长官说一声,帮兄弟报仇。可是我儿子却说前线吃紧,此事日后再说。他这么一说,我这复仇的心就放下了。我那死去的儿子也不争气,好赌烂命,没办法,上天收了他,我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但也落了个心里清净……”

  “哼,你清净了,我们心里却清净不了!”书生愤怒地吼道,他一扬手,土匪们机枪扫射,赵老爷万万没有想到,土匪们是抱着灭门的心来的!

  机枪一通扫射,再扔进两颗手榴弹,赵家一片火海,土匪们迅速撤离……襄城内一片忙乱,黄麻寨的土匪离开了,但威名却留在了襄城。

  四、才刚刚开始

  卡车只能停在郾城县城外。由于黄麻寨土匪闹得太厉害,郾城县城这两年长期处在高度戒备状态,所以土匪们长驱直入根本不可能,只能化整为零,三三两两混入城内。

  处理了赵家,土匪们本以为要回寨里休整两天,没想到大当家要立刻解决另两家。大当家精心挑选了四十个土匪,其余四十余土匪则在城外策应。

  白家和骆家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先打哪一家?

  秦三麻子决定,兵分两路,同时打。因为这两家跟赵家相比,防卫力量薄弱得多。

  秦三麻子率二十人打骆家,书生带二十人打白家。

  骆家不大,但是围墙很高,大门紧闭,一个土匪叫门,一声枪响,土匪就中弹倒地。原来大门上有暗口,有人拿枪在门后。枪响之后,门上拉开了八个暗口,伸出八根黑洞洞的枪管,“砰”“砰”“砰”,这一次,是土匪们猝不及防了。他们没想到,骆家的火力居然这么大,而且二话不说就开枪,简直跟土匪似的,甚至比土匪还土匪。

  乱枪打死人,六七个土匪中弹倒下,秦三麻子指挥大家往院子里扔手榴弹,“嗖”“嗖”几颗手榴弹扔了进去,院内开花,枪声沉寂下来,又两颗手榴弹扔到门口,炸开大门,土匪们拥进去,不料“突突”一阵枪响,又有四五个土匪倒下。秦三麻子跟另外两个土匪抱着机枪疯狂扫射,终于杀了进去。骆老爷抱着机枪跪在堂屋门口,浑身被打成了筛子。

  骆家唯一幸存的人是厨娘,枪声响起时,她正在厨房里做饭。秦三麻子问她都知道些什么,厨娘战战兢兢地说,最近这段时间,骆老爷将珍藏的几十幅名人字画全部运到北京,卖给古玩店,换了三万块大洋。这些钱,骆老爷没有打算带回郾城,委托一个在军队的旧相识活动,招募一百名好手,来郾城给他儿子报仇。来回路费骆老爷全部负担,每人再给大洋一百五十块。骆老爷自己先回来了,昨天接到旧相识的来信,说人已经找好了,五天后就能来到郾城县,骆老爷特别高兴,加紧训练家丁,没想到,土匪们的消息这么灵通,居然先下手了……

  秦三麻子没有杀厨娘,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去城西找书生。见到书生后,他大吃一惊,几十号人,只剩下书生一人,浑身是血地从白家走出来。从房屋损毁度来看,白家的火力比骆家更猛。更令人意外的是,现场还有五名国军士兵的尸体……

  二话不说,先逃走再说。郾城县大乱时,几人夹杂在百姓中混出城外。此役损失不小,但换来的却是心安。逃出来的几个人心情愉悦,路上,秦三麻子询问书生攻打白家的情况,书生细讲起来。白家的势力,远远地被低估了。他们跟政府关系密切,那五个国军士兵,就是政府派去专门保护白老爷的。他们每人手拿一支美国汤姆逊冲锋枪,组成的火力十分威猛,杀人像割草一样,大家被打得鬼哭狼嚎。危急关头,书生命人爬到一棵树上,居高临下地射击,才勉强压制住对方的强大火力……   不过,书生疑惑地说道:“老大,我感觉白家上下都特别愤怒,白家开枪打我们时,都在念叨着‘杀了人不说,还打到门口上了,太欺负人了’,我感觉,找神枪手报复我们的,不是白家!”

  秦三麻子沉声说道:“骆家也没有请那群神枪手,他们家请的人还没到呢。”

  那就是赵家了。可是,赵老爷临死前说的话,说明赵家也没有派人。现在,国民党跟共产党打得正激烈,赵家儿子再胆大也不敢动用士兵报私仇,何况,他也仅仅是个参谋而已,即便有胆也无权啊。

  那会是谁呢?

  秦三麻子陷入了思索,突然,他拔枪指向书生,但晚了,书生的枪快了一步,秦三麻子沉声说道:“老二,果然是你!你早就对我做老大不服气,老三老四老五老六都支持我,你孤掌难鸣。这两年咱们寨子积下了万贯浮财,山洞里装满了金银财宝,你就动起了歪脑筋,借肉票报仇,一个个地杀掉我们……”

  书生大笑,这时一只乌鸦“呱呱”地飞过,书生一扬手,“砰”,乌鸦应声而落。秦三麻子借此机会抬枪,但书生出手的速度仍然比他快,枪被书生的另一只手打落在地。“你的身手,比我差远了。”书生叹道,“你做老大,我当然不服。那么多财宝,搁别的山寨,兄弟们喝酒玩女人,日子过得跟在天堂一样,可咱们山寨比寺庙还要清冷,不准赌博不准奸淫女人不准这不准那,哼,兄弟们私下里早对你不满了……”

  秦三麻子虽然对书生时刻保持警惕,但没有想到他的手段如此狠毒,找枪手制造恐怖气氛,找机会将拦路虎个个杀掉,书生果然如同他的面相一样,真是凶神恶煞!

  老二爱穿黑衣,满脸胡须,却外号“白衣书生”,跟“秦三麻子”一样,外号是迷惑人的。老二入伙前是汪伪76号的特工,做这种活儿的人骨子里都非常阴狠,兄弟们对他都颇为忌惮,尽管他各方面都表现出色,但大家伙还是让秦三麻子做老大。也只有阴狠之人,才会运筹出如此庞大曲折的计划,虽然使黄麻寨损失惨重,但秦三麻子此时不就落到他手里了吗?

  秦三麻子闭上了眼睛,书生却笑道:“老大,放心,我不杀你——我不杀兄弟。”

  不杀兄弟?老三老四老五老六是怎么死的?书生无奈地笑道:“说了你也许不信,我真没杀他们。那群杀手也不是我请的,我倒怀疑是你做的,老大你都能瞒着兄弟们藏卡车,瞒着兄弟们的事肯定还多着呢。金银财宝那么多,你独吞了往外面一溜,过快活日子……”

  秦三麻子脑海里一片纷乱,事情不对,正因为太蹊跷,所以他和书生心里都怀疑是对方做的。那群神枪手,是一个神秘的力量所为。想到此,他叫道:“老二,快,咱守在城外的兄弟恐怕凶多吉少……”

  书生却不相信:“老大,你别一惊一乍地玩声东击西的把戏了。四十多号兄弟,个个手里都拿着机关枪,妈的装备比正规军还好,他们能出什么事,你莫不是找机会逃跑吧……”

  秦三麻子苦笑,但他发现,书生嘴上不信,但脚步还是快了很多。快到兄弟们隐藏的山冈了,一片寂静,静得可怕。几人上冈,没有人出来迎接。爬到冈上,大家都呆了。下面的土坡上,密林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兄弟们的尸体……

  有几个兄弟还没死,书生哭喊着问怎么回事,兄弟哀嚎道:“有人偷袭……”

  书生脸色苍白,给秦三麻子松绑,然后跪在地上,“大哥,我混。兄弟们……”

  秦三麻子扶起他,说道:“咱们赶紧清点一下,看看没死的兄弟还有几个,赶紧撤回黄麻寨……”

  有几个兄弟只是胳膊上受伤,很会装死,骗过了对方。听到当家的呼喊,骨碌骨碌都爬起来了。最后一清点,还有十个人。几人收拾了东西,马上撤向黄麻寨。到山下时,枪手又出现了,在枪手伏击中,又有三名土匪中弹。秦三麻子没有选择通往山寨大厅的路,而是掉头转向一条小溪,几人一番攀爬,来到一处崖下,抬头一看,中间有一山洞,山洞里垂下几根粗绳。性命攸关,几人快速爬到洞里,然后将绳子收回。

  山洞里干粮两袋,清水一缸,还有不少腌肉,十几杆枪和几箱子弹。这是秦三麻子暗自经营的后备基地,遇到突发情况时启用。书生这时真心佩服起来:“老大,你果然是心思缜密得多……”

  跟着的几个土匪也都安心了,这里就是一个绝佳的守护地点,省着点吃够他们吃一个多月。除非对手有炮,否则很难攻上来。

  书生问一个土匪,在山冈上遇袭,对方有几个人。那土匪有些吞吞吐吐,书生厉声说道:“老老实实,就说你看见的。”

  土匪嗫嚅道:“我看见的,就一个。不过,照理说不会只一个……”

  当然不会是一个!大家都不满地看着他,但秦三麻子忽然说:“也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五、不能得罪的人

  杀手,是一个人。这样就解释了,他为什么很从容地撤退,而且不留下什么痕迹。一个人要吃饭要睡觉要补充弹药,所以,山中兄弟有的出去没事,有的却出事。而且,枪手如果多的话,是做不到那么精准的——子弹精准地从口中穿过,这样的枪法也只有一个人平心静气时才能做到……

  秦三麻子忽然叫了起来:“三八大盖!”

  三八大盖是日本鬼子的枪,穿透力很强,这个枪手的枪法,跟日本鬼子很像。日本鬼子做的?可两年前,日本鬼子就没了……

  正在思索中,“砰”一声枪响,一个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山洞口晒太阳的土匪被击中了,其他几个人连忙找好掩体。一棵大树上,隐隐约约地一个人影闪现。

  “来者何人?有种的别跟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书生叫道。

  对方还真听话,居然从树上跳下来了,拿着枪,爬到了对面的一个高坡上。高坡离洞口距离有三四百米,子弹打不到。对方坐了下来,一个土匪叫道:“咦,这不是龙城镇上的傻子小五吗?”

  从哪儿冒出来个神枪手小五?秦三麻子跟书生面面相觑,问那个土匪:“你认识他?”

  那土匪说,这个小五是一个流浪儿,父母是谁不清楚,八九岁时流浪到镇上,快饿死了,被一个老鳏夫救下了。老鳏夫也穷,两个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但镇上的人常见这小子满嘴流油,问他是从哪儿偷的肉,小子说是他在山上打猎得来的。   大家明白了,吃的本能,再加上枪支易得,这个傻小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玩枪,并且神奇地成了神枪手。黄麻寨没有注意到他,是因为他一向跟黄麻寨没什么关系。现在他固执地找黄麻寨麻烦,原因很简单,收养他的那个人,就是先前被土匪们撕票的那个无名老长工。

  这几年,虽然日子贫穷,但却是傻小子最幸福的几年。最亲最爱的那个人被土匪杀了,这个小子能不火起报仇?也正因为他脑筋不太清楚,所以才贸然进山寻仇,逮住一个就打一个,不分情况……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秦三麻子一直都觉得奇怪,那些枪手们为什么半夜还呆在山里,那么冷的天气,烤着火还觉得冷呢,何况暴露在山林里。也只有小五这样的傻小子,从小习惯了风餐露宿,饿了吃野果,渴了喝露水,困了找个地方躺下就能睡觉,这样的人才能在山林里呆得住。他身材矮小,奔跑速度极快,打一枪后迅速转移,快速打第二枪,所以造成了枪手众多的假象……

  搞了半天,黄麻寨的悍匪被一个十六岁的傻小子一个个地收拾了。这个傻小子应该酷爱枪支,经常在战场上搜集枪支弹药,然后藏起来,所以他才能今日拿枪复仇。想通后,大家都瘫在地上,跟一个毛孩子玩了这么多天,玩得身心俱疲,玩得灰飞烟灭,太不值了,太不值了……

  小五就坐在对面,比划着什么,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大家也不关心,反正只要不出洞口,就安全无虞。秦三麻子不断在问自己,黄麻寨错绑了人,错是黄麻寨犯的,为什么要让老长工为这个错误付出代价?杀老长工时大家在喝酒吃肉,谁都没有在意,老长工命若草芥,可在小五眼里,他的命比世上任何人的命都值钱;现在,纵然把黄麻寨的金银财宝全部给小五,用这些钱换命,他也未必会答应!

  书生苦笑着说,老大,他要答应,说明他是正常人,可是正常人又不会干单枪匹马挑战我们山寨这种事……

  眼下怎么办?唯有一个字:熬。看谁熬得过谁。小子总要吃东西睡觉吧,瞅他打盹时,悄悄摸上去,一枪干掉。

  小五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太阳落山后,他就走了。一个土匪提议这时候下去,书生白他一眼:“你就不怕你刚落地,他的子弹就跟上来了?”

  土匪们打了个寒噤,傻小子不按理出牌,让人摸不着套路。得罪谁都可以,干吗得罪这个家伙呢?等到半夜,他们才悄悄地爬上去,爬到对面山冈上,在那里布下了两颗地雷。书生让布多一点,因为地雷密集才有效。一个土匪无奈地说,洞里存放的地雷就这两颗,还都布这儿了……

  布雷点,就是小五白天坐的地方,另一颗在路中间。书生建议,趁这个机会溜掉算了,小五找不着人,也许就走了。但大家都不吭声,因为黄麻寨里的财宝数量大家都清楚,谁愿意为了一个小屁孩而丢掉这么多财宝?眼下除掉这个傻小子才是正事,就不信了,几个脑筋清楚的大人还干不过一个傻小子!

  这时,山下传来一阵沙沙声,大家连忙下去,飞快地爬到洞里。过了好一会儿,傻小子才出现,在山冈上晃了晃,又走了。

  难道,他发现地雷了?应该不会,掩藏得很好,而且天黑,也看不清路面。大家猜不到他要做什么,索性就不猜,一天下来,都疲累得很。几人轮番放哨,睡到天亮。然后又吃喝一番,酒足饭饱精神足。

  令大家惊讶的是,小五此时蹲在山冈上,在忙活些什么。他没有在昨天坐的地方,也没有踩到中间的地雷,估计他是从路边过去的。他忙完后,拍拍手,长舒一口气,然后转身,将一个东西搬过来,跟昨天一样手舞足蹈。洞内的土匪却看得心惊肉跳,小五今天多了一样东西——迫击炮!

  这估计是小五在战场上搜集的最大的家伙,他把炮搞出来,然后拆解,分批次运过来。昨天一夜,他都在忙活这件事。

  秦三麻子哆嗦着说:“迫击炮不是谁都会玩的,搞不好就伤了自己。而且,咱这个角度,得很厉害的炮手才能打到,你看,他就一颗炮弹……”

  是的,小五就一颗炮弹,他比划了一番,然后不断地调整,然后,捧起炮弹,很干脆地放进炮筒——

  “砰”,炮弹画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秦三麻子等人的藏身之地开花了,肢体像碎片一样落下……

  小五手舞足蹈,开怀大笑,然后,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山崖下,悄然出现了一个新坟,那是无名长工的坟,小五昨晚将他的尸骨收集到一个瓮里,然后埋在这里,凶手们的血将坟头浇得透红……

  小五哭累了,把炮拆开了,扔到下面,他后退两步,然后加速前进——他要跳下去,跟他唯一的亲人相会,当他脚踩到一处时,忽然一陷,“砰”一声,山林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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